心理沙盘游戏中,各种形象的沙具,及沙箱中的沙,都可以给来访者提供一定的可能性,使其建立起与自己的内部世界相对应的世界。用这种方式,通过自由、创造性的游戏,内部世界的无意识过程得以在三维的图画世界中显现,就像梦的经历一样。通过一系列以这种方式形成的心象,荣格所描述的个性化过程就会受到激发,并向着自性实现的目标发展。因此,将心理沙盘游戏与荣格的个性化理论结合起来,就能深刻把握心理沙盘游戏的原理精髓。
1、相信人的整合趋势
荣格曾提到个性化是人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先天倾向,也就是说,人体内存在天然的分化力量和整合力量,这两种力量的对抗决定着一个人形成怎样的人格。分化可以使个体独特化,但过度分化可能引起紧张、痛苦、焦虑的体验,导致人格分裂。只有当整合力量足够强大时,才可能避免分裂,保证自性的实现。因此,个体总是在不断追求整合。
心理沙盘游戏正是以此为基础,相信人的这种整合趋势,让其通过沙具和沙来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外化,意识到可能存在的来自无意识的分裂倾向或非自我部分。既然人有整合的趋势,他就会用意识去指导、转化或改变那些代表分裂和人格中非自我部分的心象。表现在心理沙盘游戏制作过程中,来访者一边制作,一边思考,在完成了一系列的沙盘游戏作品后,如果发现作品发展变化的整体趋势是越来越条理化,表明自我意识已变得很强大,足以战胜分裂力量,将非自我意识部分整合到意识自我中,使来访者重新回到个性化的正确道路上来。
2、追求自性实现
沙盘游戏的目标是治愈,即以来访者的自性实现为最终目标。沙盘游戏为来访者提供了让他们正视自我、体验内心的冲突、向着自性实现目标迈进的空间。在沙盘游戏中,这种整合体现在沙盘游戏世界中的“自由”与“限制”。制作沙盘游戏激发了来访者的心理活动,可以使其将无意识心理的内容(包括个体被遗忘的和受压抑的经历、集体经验所传递的能量)整合到意识的水平。
当来访者开始制作沙盘游戏时,他其实处在一个既自由又有所限制的空间内。“自由”是指对来访者的创作活动没有多少限制,他们选择什么沙具、表现什么样的主题、制作多长时间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制作的整个过程中,治疗者只是在开始时作个引导,然后静静地站或坐在一旁,不作任何指导或解释。这使得来访者能充分表现与其最接近的环境、场景、人物和事件。但是,完全的“自由”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就如同父母的一句“随你的便,不管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的话,会使孩子产生不受重视、被抛弃、分离等感觉。因为适当的行为引导会使人产生受重视、被关注的感觉。沙盘游戏的“限制”则是指来访者必须在所限定的大空间(治疗室)和小空间(沙箱)中使用有限的沙具进行沙盘游戏制作,这也反映了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的特质。来访者在一个既自由又有限制的安定的场面下,将自身无意识世界中的问题表现出来;在治疗者和来访者的共同努力下,来访者无意识的、隐藏的问题开始由不可见变得可见。沙盘游戏成了可见世界(意识)和不可见世界(潜意识)的中介。
此外,沙盘游戏还体现了身体和精神的整合。从消极的方面来看,精神是作为排他性的智能而出现的,它丧失了与情感和身体的联系。这种联系的缺乏表现为蔑视情感、将其看成是不清楚的东西,并认为,身体是原始的、非精神的。此种态度通常是引起人们心理障碍或不适的部分原因。只有将精神看做组成整体人的元素之一时,来访者才能找回生活现实感和生活的意义。从这个角度来看,沙盘游戏中所摆放的沙具是来访者内部精神的物化形式,并通过对它们的操作,让来访者感受到身体和行动的力量,以及精神和身体相结合而产生的巨大创造力,进而肯定自我,使其成为自性化道路上的有力推动者。
3、强调个性化体验
个性化不仅是一个过程,也是一种内心体验。沙盘游戏之所以能对来访者的个性化产生重要影响,就在于它所唤起的来访者体验的变化。在一次沙盘游戏过程中,来访者的体验一步步递增:从开始制作时的茫然,到面对沙箱和沙具架时的凝思,再到挑选沙具时的犹豫,到作品初步形成时的顿悟,直至作品完成后的惊喜和感悟,充分表明来访者从外部世界转向内心世界,经历“意识—无意识—意识”这样一个体验过程。许多来访者在初次体验沙盘游戏之后,都说自己有一种成就感,挺有意思的。其根本就在于来访者在这个过程中有了新的发现,开始意识到一些以前就存在于自己的内心深处但从未意识到的东西。怀着这种成就感和新鲜感,他们一般都愿意进入下一阶段的沙盘游戏治疗过程。
随着治疗的深入,来访者的作品就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比如作品中从没有植物到出现植物,从未动沙到动沙,从无自我像到有自我像。作品外观的变化也说明了来访者内心的变化,这种变化的动力来自来访者制作沙盘游戏的体验。正如梦给做梦人的最大影响并不是那些梦中的情节,而是梦给人带来的体验,如一场噩梦的体验很可能使做梦人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情绪低落,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感觉事事不顺心——因为很多情节在醒来时就已遗忘了,只有那种体验驻留在心头,才会影响着人的情绪、精神甚至行为。梦是在睡眠中,自我统合力变弱的情况下,意识和无意识相互作用的产物并由自我来把握的影像。但是,不管怎样,人不能主导自己的梦境。而沙盘游戏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幻想的空间,让人们“睁着眼睛”主动做“梦”。人们可以通过改变沙盘游戏中的情景来改善自己的“梦境”,体验着“梦境”改变或完善带来的喜悦。这同时也是分化和整合带来的喜悦,是个性化过程顺利进行的证明。
4、实现非言语性和象征性的心理超越
心理的超越功能是实现自性的内在保障,心理治疗要达到治愈的目标,就必须充分发挥心理的超越功能,在来访者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裂开的深渊上架起一座桥梁。象征就是发挥这一功能的有效手段,它借助于与某事物的相似性,提示完全未知领域的东西或尚在形成中的东西。象征的主要意义在于激发生命、唤起想象,它能创造出更为新颖、更具韵味、更富吸引力的境界并因此把人带入意义更加充实、内容更加丰富的存在。任何新象征的出现都类似于一次新的启示,它在一刹那间照亮了人的全部生活,并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人的未来命运。 沙盘游戏正是创造了一种人与象征共存的空间,尽管人没有意识到,但象征的意义使人焕发生机。
体现在整个沙盘游戏的制作过程以非言语性和象征性为主要特点:非言语性指的是沙盘游戏作为一种游戏,它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参与,只需要想象与行动。象征性指的是沙盘游戏作品中的种种心象表现了来访者的无意识世界的内容,作品中的心象的变化反映的是来访者内心矛盾冲突的发展变化。有时,从最初作品中的心象表现就可以预示来访者以后心理变化和整合的趋势。这样,通过一系列沙盘游戏作品,来访者的作品整体印象从混乱走向整合、条理化,说明其心理受压抑的能量得到了疏解,自我的力量变得强大,克服和超越了心理分裂的危险,即为自性实现创造了一个宁静、和谐的心理环境。
5、建立理想的咨访关系──母子一体性
首先,必须明确一点,这里所说的母子一体性并不是简单地把治疗者看做母亲,把来访者看做孩子,而是以母亲来代表治疗者在沙盘游戏过程中应该具有的一种母性原理的态度,即关怀、保护和接纳来访者,将来访者视作一个具有无限发展潜力的人。母子一体性是指治疗者相信来访者具有治愈和发展的潜能,接纳来访者在沙盘游戏中的一切心象的发展变化。同时,来访者也接纳治疗者和自身在沙盘游戏过程中的变化。琳达·迪安(Linda Dean)曾将处在母子一体性关系中的治疗者叫做助产士,其任务是以尊重的态度接受来访者无意识心象的本来面目,允许它们按照自身的发展速度融入到外部世界中;同时,要为来访者提供一个足够安全和自由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治疗者的态度和自我足以接纳和确认来访者非自我部分的心象和治愈过程中出现的新心象。而来访者的无意识似乎知道这一切,并对此作出反应,表现为来访者的自性原型被唤醒,在沙盘游戏中寻求表现。在这些自性心象中,对立面已被整合,治愈人格分裂面的倾向开始变得明显,最终走向了人格的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