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然第一次来咨询室时,坐在沙发上,眼神游离不定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她说自己非常怕黑,晚上不敢独处一室,不敢一人入睡,也不敢独自一人去洗手间……
逸然宿舍有八个人,舍友们都知道她怕黑,所以平时去洗手间时都会有人陪她。可是如果半夜需要起夜的话,就得自己去洗手间。每当这时她总是一溜小跑,进洗手间时要先探头进去先观察,在上厕所的过程中,还要一直到处看。回到宿舍,看到大家都在睡觉,宿舍里面黑洞洞、静悄悄的,她又觉得很恐怖,尤其是站在大家床 铺中间的空地上时,她就觉得自己整个被恐怖包围了。于是她总是会飞快地钻入自己的围帘之中,但是仍然不能入睡。一闭上眼睛,就会觉得旁边有东西,就得赶快睁开眼睛,抬起身子,把宿舍里面的角角落落检查一遍。这个过程会一直不停地重复,直至她在极度疲劳中睡去。几年来,她一直忍受着这种煎熬,可是她却又说不 出在那黑暗的地方令她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逸然呆会儿我会将咨询室的灯光调暗,请她闭上眼睛,我们一起来探索一下她令她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在得知整个过程中我都会一直陪着她时,她同意了。
“一天夜里,你醒了,感到自己需要去洗手间,你感到有些害怕,于是你又坚持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沉睡中,可你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于是,你先起身观察一下宿舍的角落,没有发现什么。你下了床,穿上拖鞋,跑向洗手间,你确信里面没有什么,然后跑进去,上厕所,你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整个洗手间。然后,你冲出洗手 间,快步走向宿舍,冲向自己的床,躺上去。可是你不敢入睡,你侧身起来观察整个房间。请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引导语)逸然说,“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说,“你再仔细看看。”逸然说:“我看到床边靠近我的脚的地方有个影子,她正望着我。”我接着问,“她长什么样子?”逸然回答,“长长的头发,前倾着身 体。”“你床头有一盏台灯,你稍稍拧亮了一点,光线照过去,你看的更清楚一些了,她现在看起来怎样?”“她嘴角流着鲜血,嘴唇是青色的,脸是白色的。”逸 然紧抱着双臂,声音里夹杂着颤抖。“现在你再把灯光调亮一些,你将会看的更清楚,她现在看起来怎样?”“她的脸有了一点血色,嘴角的血也不见了。”“好 的,再灯光拧亮一点,你看到了什么?”“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了,不像鬼了。”这时,逸然的语气已经平缓一些了。“你把台灯再拧亮一点,并且接着试着和 她说话。”逸然回答,“她看起来像是我喜欢的一个明星,好像在那里摆着姿势拍剧照一样,她笑的很漂亮,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但是不再向以前那样害怕了。” 这时,逸然的语气已经很平静。
在接下来一次的咨询谈话中,逸然谈到这一周当中,她晚上曾经独自一人去洗手间,没有害怕。晚上睡觉有时觉得害怕,但一想到那个影子是自己喜欢的明星,就觉得很滑稽(说到这里,她不禁笑起来)。我们又进行了一次想象练习,但是逸然却不再能够看到她,原来她出现的那个地方只是对面那位同学床铺的杆子。
在后面的咨询中,我们谈到一件事情。有一天宿舍有个同学回来得很晚,那位同学回来后,不敢自己独自去冲凉,打算叫醒逸然陪她去。那位同学怕吵醒其他同学,于是就伏低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叫她。可是当逸然被叫醒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起来。可能是因为这次的惊吓,她非常害怕会有人在她的床边出现,而吓到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害怕的体验却还留在记忆中,并且和相同的情境建立了联系。甚至这种体验还出现了泛化,泛化到了黑暗的地方、冲凉房、洗手间等相似的情境。在引导想像的过程中,她将害怕的体验与鬼片中鬼的形象联系在一起。由于我们所做的引导工作,她发现那个并不是鬼,没有什么可怕的。 虽然逸然不再害怕黑,可是在这次引导想像中,逸然并没有将体验与自己的生活经验联系在一起,问题的解决得还不够彻底。如果能够和她的现实生活联系起来,可能会更有利于逸然对自我的整合。